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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5、

        下過雪,風寒地凍,路人稀少,周邊,卻是熱火朝天,機器轟鳴,成了建筑工地,據(jù)說,是建國十周年的獻禮工程。洪海月、洪海濤、單田秀一行,提著不少行李,在前門火車站上了車,行李中專門有一個包,裝了不少g饅頭,是三人來回的口糧。海濤穿著軍大衣,軍棉K,軍靴,海月穿著印有深紅sEK線的藏青sE警K,上身是雙排扣的列寧裝棉服,腰間紮著皮帶,田秀穿著嶄新學生裝棉服棉K,田秀13歲了,小學6年級,個b同齡人稍高,皮膚很白,和海月差不多。海月說,田秀可Ai惜衣服了,衣服一直乾乾凈凈的,等不能穿了,還能給建國建軍紅躍穿,大的是閨nV就是好。洪海濤搭著話,心里想的卻是曹三Pa0,從大姐夫王光明的信里,他知道曹三Pa0還活著,還在東屯,是歷史ZaOF分子。想起曹三Pa0他心情很復雜,老叔老嬸對他對他家從來都沒不好過,幫家里很多忙,尤其是對他,把他當兒子一樣!但是,老叔當過中央胡子,是ZaOF,階級敵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火車出山海關,經瀋yAn過長春,停站時三人都會下來,活動活動四肢,溜達一會。海月看著灰蒙蒙的天空,想起老趙頭,老趙頭還在長春,可惜終究做不成和尚,響應政府號召還俗了,找了個小學??创箝T。海月是公安,通過關系,才費勁查明老趙頭的下落,前年通過一次信,說身T還扎實,不知道,老趙頭現(xiàn)在咋樣了?一個孤老,要有個病啊啥的,沒人照顧,實在是難。火車一路往北,車窗外的雪景,越來越壯觀,經過漫長的旅程,大年三十下午,從林口站出了站。田秀第一次看見這麼深這麼厚的積雪,頗感新奇,海月、海濤則四處張望,看林口有什麼變化,除了“大躍進萬歲、總路線萬歲、人民公社萬歲、大煉鋼鐵、超英趕美、大辦食堂、超杜甫趕李白”等標語口號,沒什麼大變化,旅館、飯館反而少了,這個時候,不可能再趕到雕翎,好容易找了一家旅館,吃飯的地不好找,湊合啃g饅頭當了年飯。經打聽,第二天一大早,坐上了客運汽車——縣里一共只有三輛。車上乘客不少,大多是去走親戚拜年的,有幾個公家人,穿著制服,道路b較難走,有時上坡上不去,全車人得下車推車,田秀躍躍yu試,覺得有意思。大雪封住山峰,封住大地,寒氣b人,兩邊的樹掛、山景十分耐看,田秀看了一路。海月在矛盾之中,雕翎想回又不想回,冰封的烏斯渾河,g起她不少回憶,大雪中行駛的汽車,有一種行駛永無盡頭的感覺。中午到了雕翎人民公社,再走到東屯,東屯還是老樣子,除了大煉鋼鐵的痕跡——北邊立著些小高爐,樹砍禿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幾年沒回來了,海月思緒萬千,老屯子,老院子、老房子,一點都沒變,三人嶄新走在屯子里,顯得惹眼,從老房子里沖出來的中年婦nV,是大姐嗎?海霞變老了,皺紋多,瘦得很,尤其衣服,補丁摞補丁,很破,海月心一酸,眼淚下來了,姐妹倆抱頭大哭,哭完又笑。到里屋炕上,海月海濤一一把禮物擺上,主要是衣服,帶的衣服,新的舊的,都能用上,尤其是一條燈芯絨的新上衣,海霞十分喜Ai,準備留著給閨nV當新嫁衣。還有糧票,農民沒糧票,海月給海霞帶了十斤全國糧票,還有布票,把海霞樂壞了。海霞說生產隊去年開始弄了公共食堂,家里不讓開火,幸虧過年,每家發(fā)了點高粱,昨日在家對付吃了年飯。她下炕要弄吃的,海月攔住說路上吃過了,海月不想麻煩海霞,再說,從火車一路上看過來,到處都糧食緊張。過了一會,王光明拜年回來了,陸陸續(xù)續(xù)還過來不少人,葛二娘,蔡金榮的娘、于德民的娘等等,都是過來看海月、海濤的。熱鬧了一陣子,海霞、海月、海濤、田秀一起去二叔崔大力家走了一趟,拜了拜年,二叔老得很,二嬸更是老,叨叨叨,說媳婦這不好那不好,二叔的兒子剛剛娶新媳婦了?;貋淼穆飞?,海月若有所思,問:“屯里這些年,沒蓋新房子吧?”海霞接茬道:“飯都快吃不上,還蓋房!”海月吃驚問:“飯,吃不上了?”海霞低聲說:“也不是,回家再給你細講?!焙T聡@氣說:“咋的了?過年,沒瞅見幾個人穿新衣服。”海霞笑道:“哪b得上你們公家人,北京人?!边@話酸酸的,一行人往家走,踩得雪嘎吱嘎吱響,快到家了,走在前面的海濤,突然注意到有一個人朝她們看,這人個不高,破爛棉衣棉K,頭發(fā)胡子亂糟糟的,臉黝黑,國字臉,一雙大眼,盯著……盯著田秀、海月!海濤愣住了,曹三Pa0,老叔!海月正和海霞聊著,發(fā)現(xiàn)這人,也停住了??粗苋齈a0邋遢的樣子,心里竟也撲通撲通跳起來。海霞認清來人,說:“嚇我一跳,曹三Pa0,有事不?”曹三Pa0笑道:“沒事。來親戚了?”還是那種笑,睜大眼,嘴抿著,嘴角一條線。整個人看起來,不見老。

        海霞說:“嗯哪,不認識???海月,海濤?!辈苋齈a0點頭道:“認識,認識,海濤出息了,這閨nV,誰家的?”海月答話道:“我閨nV,單田秀?!辈苋齈a0點點頭,哦了一聲,海濤注意道,他的身子有些發(fā)抖。海月說:“等會有些事,還得找你調查調查,等會,過去找你?!闭f完,四人進院子進屋了,洪海濤能感到曹三Pa0的眼光一直盯著他們,只到他們進屋才轉身離去。進屋到炕上坐定,海霞問:“啥事找他調查?”海月說:“老單有些事托我問他,抗日軍的事?!焙O季筒辉賳柫?,說起糧食的事,她說:“這半年的事,三天三夜也說不完。先大煉鋼鐵,把鐵鍋收了,接著公共食堂,把糧食收了,不能私藏,私藏要挨揍,往Si里揍,房前屋後,不讓自個種糧種菜,自個不許養(yǎng)豬養(yǎng)J鴨,自個不許買鹽。公共食堂,剛開始敞開肚皮吃,許傻子敲鑼打鼓說:“吃飯不要錢,想了幾千年,如今實現(xiàn)了,快活似神仙?!背?,吃,使勁吃,吃不完的喂豬,於德民的老娘,牙掉沒,快入土的,也吃得肚皮渾圓,走不動道,糧食都吃沒了,沒多少天,g的沒了,成稀的了?!焙T虏唤鈫枺骸霸蹅兺偷囟嗟胤剩a量高,咋能吃沒了?”海霞搖頭道:“產量不b從前了,打高級社開始,牲口Si的多,糧食打的少,人一個賽一個懶,g活大幫哄,休息坐個坑,不說別了,谷子不薅,高粱不薅,以前自個的地哪能這樣!”海月說:“g部不管?胡老四不是挺那個的嗎?”海霞說:“管,哪不管,下Si手揍,架不住大夥都這樣。再說,大煉鋼鐵,大修水庫,勞力老是被公社調走。牛馬、糧食也往公社調,你產量要真高一點,周邊生產隊都盯著你,公社說調就調?!蓖豕饷鏖_始嫌海霞說這說那話多,現(xiàn)在也cHa嘴說:“公社從咱食堂調高粱,不是一次兩次,說是一碗水要端平,手心手背都是r0U?!焙f:“一平二調?!蓖豕饷餍πφf:“?!焙O计沧煺f:“啥啊,調的高粱,都成高粱酒,進公社g部肚子了?!蓖豕饷鞒闪说裳?,說:“你這嘴!總有一天惹禍?!睅讉€人都不說話了。過了一會,三人去山上祭拜了父母,在屯里各處相熟人家又走了走,他們三個衣物氣度不同,到底是城里人,公家人,而屯里b往年,光景更差,實打實成了農村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過年,開恩,能自個開火,海霞熬了高粱米粥,海月把包里的g饅頭,拿了幾個出來,分著吃了。吃完飯,王光明領路,海月、海濤、田秀去了曹三Pa0住的地。曹三Pa0在屋里等,頭發(fā)胡子收拾俐落了一些,王光明交待了一句,忙別的去了。海濤五味雜陳,海霞能叫“曹三Pa0”,他可叫不出口。屋子十分冷清,除了同住的老王頭,不會有人來拜年,多麼熟悉的屋子,當時乾凈漂亮,現(xiàn)在雜亂破舊,院子改成了馬廄,一GU子味,房子成了雜物間,亂得很。老叔、老嬸,一個英武,一個美麗,現(xiàn)在,一個是ZaOF,一個Si了。海月的整個調查,他靜靜地做了聽眾,海月也是稱呼“曹三Pa0”,調查的事卻不限於抗日軍,調查的是曹三Pa0的整個經歷,而曹三Pa0不急不慢,把抗日,日本投降、到長春整個都說了一遍。馬廄里有許多馬,發(fā)出動靜,田秀很是好奇,而這個曹三Pa0盯住她的樣子,讓她有點害怕,這個人看起來兇得狠,當然,笑起來的樣子就不兇了。海濤不明白海月的調查是咋回事,還帶著田秀?不過,聽曹三Pa0講過往,他Ai聽,也想聽,有些事他不知道也想知道。而且,他觀察著,漸漸發(fā)現(xiàn),曹三Pa0對田秀的注視不同尋常,莫非,莫非就是這樣!田秀小鼻子小眼,和記憶中的山田秀子,很是神似,談得越久,他越能確定,田秀是曹三Pa0和山田秀子的nV兒。海月這次回來,原來還有這樣一個目的!當曹三Pa0說起長春圍城,山田秀子和nV兒都Si了時,海濤也是鼻子發(fā)酸,心cHa0起伏,控制不住感情。調查完了,三人到馬廄,和老王頭又聊了會。

        往回走,曹三Pa0一直把她們送回家,才轉身離去,離去時對海月說:“有騍馬要生,帶田秀來瞅瞅咋樣?”海月問:“啥時生?”曹三Pa0答:“明兒個怕要生?!焙T逻€沒答話,田秀著急說:“媽,我要看。”海月笑道:“好,到時再說?!比嘶氐胶O技?,晚上,就著昏暗的油燈,拉了拉家常,王光明說村里買了柴油發(fā)電機,不過,有電的天數(shù)不多。拉家常又講到了人民公社,海霞快人快語,說:“前年養(yǎng)了兩頭豬,一群J,我都給宰了,一直吃到過年。去年,不養(yǎng)了,幸虧不養(yǎng)了,村里沒人養(yǎng)了。你想,你辛辛苦苦養(yǎng)的豬都調進人民公社了,共產了,還養(yǎng)個啥?”王光明對海濤尷尬笑道:“看你姐。人民公社是好的,有些社員覺悟低?!焙O技钡溃骸澳阌X悟高,隊里誰覺悟高,有誰養(yǎng)豬?別說不讓養(yǎng)豬,讓養(yǎng)豬也沒人養(yǎng)?!蓖豕饷髡f:“集T也可養(yǎng)豬?!焙O颊f:“集T是養(yǎng)得好!這一年,你吃著豬r0U不?”海濤見兩人言語要吵起來,就cHa話道:“姐,今年征糧咋樣?”海霞嘆了口氣,說:“你姐夫是會計,清楚這事,問你姐夫?!蓖豕饷鲊@口氣,不說話。海霞說道:“收成b去年差,征糧b去年多?!蓖豕饷鞯吐曊f:“這些話,關上門,一家人,還能說說,可不能往外說?!焙O颊f:“知道,不往外說。咋都想不到,咱東屯能缺糧,別的地不知咋樣?”海月寬慰道:“北京都糧食緊張,咱東北算好的,南邊更慘?!彼娜艘恢绷牡胶芡?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一早,海月、海濤帶著田秀,三人一起來了鎮(zhèn)上,他們在雕翎最多呆上兩三天,海濤一個人去郎家拜訪郎爺,海月帶著田秀,想去集市買些特產,不過集市在58年就已經關閉了,割資產階級尾巴割的,好歹找了個供銷社,她買了些曬煙,給老單帶的。往回走時,看見了海霞急匆匆往這走,滿臉焦急,一看是有事,問咋了,海霞把海月拉到一邊,低聲說:“下晌要批斗曹三Pa0呢?!焙T缕婀值溃骸斑^年,還批斗!”邊說邊要往東屯走,海霞拉住她道:“王光明說,批斗會沖你來的?!焙T抡f:“沖我來的?咋回事?”海霞說:“你昨兒個不是見了曹三Pa0嗎?今天一早,胡書記就把曹三Pa0叫去審了半天,我看啊,胡書記沖你來的?!焙T掳櫭嫉溃骸昂纤挠窒胝妒??”海月心想這次回來,本來想去看看蔡金花,可是胡老四和蔡金花成了兩口子,膈應!她走了兩步,停下了,回頭問:“姐,派出所老h還在不?”海霞點頭說在,現(xiàn)在是副所長。海月說:“姐,我去找找老h,你帶著田秀,去郎家找下海濤,你們,先回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海月快走兩步,急忙去了派出所,有一人值班,卻不是老h,她拿出工作證,亮明身份,通過這人得到老h的住址,還好,住在街上。海月在供銷社買了瓶酒,找到老h家,給老h拜年,老h認了半天,倒是認了出來,海月和老單結婚擺喜酒,有老h一個,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。海月說:“老單一直記得你,十幾年了,我是第一次回雕翎,老單讓我一定給你拜個年?!崩蟞是單天義的老戰(zhàn)友和老部下,聞言十分感動,兩人嘮了嘮家常,接著海月談了談曹三Pa0的事,說曹三Pa0是起義官兵,以前和老單一起打過日本鬼子,讓老h多照顧,又提了胡老四大年初二,也就是今天下晌要開批斗會斗曹三Pa0。老h聽到這里,明白了,說:“行,嫂子先回去,下晌我去瞅瞅。”海月回了東屯,東屯緊鑼密鼓,在準備批斗會,全屯各家各戶,都得參加,不參加,就是階級敵人。胡老四發(fā)話,誰敢不聽!陸陸續(xù)續(xù),人們去了會場,海霞一家也去了,海月對海濤說:“要麼你和田秀呆家里,我去瞅瞅?!焙f:“我得去看看。”於是三人,都去了批斗會。

        過年圖個喜慶,批斗會給不了喜慶,海月一走近會場,就感到不適。他們三個,新衣新K,細皮nEnGr0U,顯得鶴立J群,不合時宜。那些人一個個穿得破衣爛衫,過年的衣服都脫下了,而眼神也失去了喜慶,帶著冷漠、厭惡和殘忍,被批斗的地富反壞右跪成一排,跪在雪地上,面對著人群,曹三Pa0跪在正中,手臂反捆,脖子上掛著個鐵牌,上寫ZaOF分子曹三Pa0,單單就他脖子上掛著鐵牌,海月感覺血涌上了頭頂,眼睛不敢往曹三Pa0瞅。胡老四坐在主席臺,胡老四長胖了,腮幫子吊著r0U,眼神Y沉沉的,一個積極分子在臺上發(fā)言,批判,接著下一個,老王頭也上去了,說的都是些J毛蒜皮的事,最後胡老五上臺說:“牛馬Si的多,糧食打得少,是階級敵人在Ga0破壞?!痹S傻子領頭喊口號,“打倒曹三Pa0!”“大煉鋼鐵,大斗曹三Pa0!”許傻子真不傻,東屯人心里都這麼想??谔柡爸爸?,有人就上臺,開始打耳光,一溜地打過去,打得劈里啪啦響,有打耳光的,就有腳踢bAng打的,打人的是真氣,要沒這些地富反壞右,就沒批斗會,能歇家里,過年也喜慶了。地主婆被打得哭叫SHeNY1N,曹三Pa0低著頭,嘴角淌血,卻一聲不吭,海月已經後悔來批斗會了,田秀瞪大眼睛,看得既害怕又緊張又投入。對海濤來說,曾經視為豪杰、好漢的曹叔竟然被作踐成這個樣子,心里滋味實在難以描述。

        批斗會越往下進行,越有控制不住的趨勢,這個時候,打Si個把人,不是稀奇事。海月按捺不住,有上臺的沖動,她思忖著,作為首都來的公安,應該能影響甚至控制一下局面。海濤忍受不了,已經往批斗臺走了幾步,姐弟倆準備有所舉動。老h就是這個時候來的,一身公安服,和海月點頭致意。胡老四眼尖,停止了臺上的毆打,把老h請到了主席臺,并站起發(fā)言道:歡迎h(huán)所長親臨指導,歡迎h(huán)所長講話。一片掌聲中,老h發(fā)言說了一堆大煉鋼鐵、大躍進、總路線、人民公社的套話,就有一句提到批斗會,說聽聞東屯過年開批斗會,為雕翎公社頭一遭,特意來學習的。老h發(fā)言後,胡老四宣布:下一步是游街。曹三Pa0打頭,戴上ZaOF分子的高帽,後面一溜陪斗的,押送著,到雕翎街轉了一圈,才回屯散會。不知胡老四原先安排批斗會斗曹三Pa0要斗到什麼程度,老h這次不請自到出乎胡老四的意料,對胡老四是有震懾的,公安是黨的刀把子,胡老四對老h不敢不重視,海月是公安,單天義是公安,這條線,胡老四不能不有所忌憚。游行結束後,曹三Pa0回到馬廄,發(fā)現(xiàn)海月、海濤、田秀正和老王頭聊著,要生產的騍馬是棕sE的,有好大的一個肚子,單獨躺在鋪著草的地面上,曹三Pa0遠遠站在馬廄的另一邊,能發(fā)覺田秀有時偷偷朝他瞅上一眼,突然,海月叫道:“出來了。”田秀看見一個白sE的東西從馬PGU那里慢慢出來,騍馬踹著氣,似乎很痛苦,好一會,生不出來,曹三Pa0走了過來,拽著白sE的東西往外拉,扯出棕sE的腿,頭也看見了,慢慢地,把身子和後腿都拉了出來,白sE只是一層薄膜,被扯掉了,然後,曹三Pa0閃到一邊。Sh漉漉的一匹小馬,剛生下來就能睜眼,往騍馬身上靠,騍馬還躺著,轉頭嗅著小馬,小馬和騍馬嘴碰嘴,田秀不禁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    小馬剛出生就想站起來,小腿哆嗦著,站了幾次都沒站起來,田秀為它著急,幾分鐘後,終於,它站了起來,田秀心里也歡呼起來。海月這時對曹三Pa0說:“派出所h所長水準很高,人很好,你有啥情況可以找他匯報。”曹三Pa0點頭答應著。海月又對老王頭說:“老王頭,我們走了?!崩贤躅^說:“不看了?”海月說:“不看了,明兒個我們就往北京走了。”老王頭笑著說:“不多呆兩天,急啥?”海月說:“得上班?!边呎f,邊帶著田秀,和海濤走出了馬廄,而曹三Pa0的眼光,一直在田秀身上。大年初三,三人就搭車去林口了,去之前,海月遞給海濤一頂狗皮帽,讓送給曹三Pa0,以報答曹三Pa0多年以來對洪家的幫忙。海濤點點頭,掏出十元錢,說我再放上十元錢吧。海月表示同意,海濤拿著帽子,去了馬廄,和老王頭聊了幾句,進到曹三Pa0屋里,曹三Pa0正在炕上發(fā)呆,海濤把帽子倒放到炕上,十元錢也放到帽子里,結結巴巴地說:“老……叔,這個你收下?!闭f完,轉身就走了,幾乎是跑著出了門。曹三Pa0要追趕已經來不及,這頂帽子十分暖和,嶄新的,里面有十元錢,而且還有玄機,他摩挲著帽子,發(fā)現(xiàn)前檐內側縫有一個布包,他拆開線打開布包,包里有十斤全國糧票。這是大禮,曹三Pa0非常感動,又覺得受之不恭,應該是自己送錢送物,咋還反過來!等趕到洪家,海月、海濤、田秀已出發(fā)多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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